夜．空想。

「眾裡尋他千百度，驀然回首，那人卻在，燈火闌珊處。」－－辛棄疾《青玉案》

我依舊希望，當我回頭時，那位真命天子會等著我，無論我們在人群錯過了多少次。

《驀然回首，我們錯過了》-7

今天是六月十七日，本校的畢業典禮。

星座運勢說，牡羊座今天的桃花運爆爛，告白會被拒絕。真不是個好兆頭……

望著畢業紀念冊上丞琳留下的「祝妳告白成功哦！」，再望向葉昱亞的簽名。

我要來場轟轟烈烈的畢業典禮！

一到學校，黎臻給我們看了她為我們幾個好友做的畢業影片，看著螢幕中瘋狂、毫無形象可言的我們，我們幾個哈哈大笑了起來。

望著這幾個感情深厚的朋友，我露出了淺淺的笑容。

一直以來，謝謝你們了。

我們交換信與卡片，剛好我走的都是感人風，使他們看了之後都感到有些難過，除了……

「哈哈哈！佳思啊！我看不懂歲月如梭是什麼耶！」丞琳突然投給我們如此笨的問題。

我們幾人同時對她翻白眼，「唉……妳還是重讀國中好了……」

黎臻給我的卡片上寫著：佳思總是靜靜的聽我訴苦，當我的良伴，之後妳一定會找到一個跟妳一樣溫柔的人的！

韶華的則是：佳思，我們都會幸福的，總會有一天。

曉冰難得也感人了一下：佳思妳真的很聰明，可是一考完試就變得怪怪的。好啦！之後一定要遇到比那個叫葉昱亞的傢伙好上一百倍的人哦！

亭昀的讓我笑開懷：讀書壓力很大嗎？為何考完試之後妳就一直怪怪的？害我都不敢念書了！好啦！認識妳這麼多年了，之後我多多少少也會想念妳的。

秋梵字體端正，訴著：之後去了Y高加油，然後妳身邊那個游泳選手很棒哦！加油！無論如何，我們都會陪著妳的。

就連黎臻的妹妹也給我們信，並告訴我高中要加油。

看來，這次真的要說再見了呢……

「加四！外找！」

我望向窗外，瞪大了眼，心跳加速。

是肥肥和葉昱亞。

我拉著秋梵、亭昀走出教室，希望他們能替我壯膽。

肥肥依約將要給加強班老師的卡片給我，而葉昱亞，我看見他手中拿著《陽炎眩亂》第五集，心底涼了一截。

從知道葉亞要去T高之後，我便自欺欺人的想著，或許葉亞只是騙我，想要給我個驚喜，我們還是會在Y高相處三年的，所以他會把書留到新生報到才還我。

然而，一切都只是我的幻想。

「唐佳思。」一概的語尾上揚，「謝謝妳。」

他把書遞給我，然後準備離去。

「等等！葉昱亞！我有話想跟你說！」我對著他大喊，使他跟肥肥回到我身邊。

肥肥看著現在的情況似乎不太對，三十六計走為上策。「啊……我還是先走好了！你們慢慢聊！」

「欸！肥！」

走廊上只剩下我和葉昱亞，以及被我拖來，躲在一旁的亭昀和秋梵。

六月薰風吹起，使他的髮絲飛揚，我不知道要怎麼開口，手緊張的交握在一起，過了半晌，我直視他的眼，說：「那個……之後去T高加油！」

「妳想說的只有這個嗎？」他淡淡的回答，然後轉身就要走。

我一時慌了，對著亭昀他們大叫：「可惡！那四個字怎麼那麼難說啊！」

葉昱亞已經準備要上樓了，我轉頭看亭昀他們，再轉頭看他，他離去的身影烙印在我的眼中，無法消散。

「葉昱亞！我喜歡你啦！就這樣！」我慌亂的大叫，看著他的背影，那種不知名的酸楚油生，於是我也轉身跑回教室。

「佳思！」秋梵也追了上來，我回到教室，蹲在地上，哭了起來。

「阿思啊！妳不要哭嘛！」曉冰摸摸我的頭，無奈我卻哭的更厲害。

曉冰對其他人擺擺手，「媽呀！我怎麼叫她『阿思』她就哭了呢？可惡！我一定要去宰了十班那傢伙！」

我搖頭，然後字字艱難的說：「葉昱亞他不要我……他不喜歡我……」

那個轉身離去的身影，我曾對他說過「聽說游泳選手的肩膀都很寬，可是因為這樣，看起來很可靠」，那一個寬闊的肩膀，如今讓我如此的難過。

六月薰風吹起，明明現在是初夏，卻讓我感到刺骨的寒意。

秋梵非常用心，為了感謝班導這三年來的照顧，向輔導老師取了之前課堂上老師要求我們每位同學寫給班導的小卡，一張一張貼在一個大板板上，上頭還貼了我們全班的合照，照片中的我們笑得無比燦爛，回憶的甜，莫過於之。

之前就約好了，要由我來送給老師，因為這三年來，老師是如此照顧我們，而且之前他還打算替我出去第一志願的交通費，有好多好多的話，我想要跟他說，有好多好多的感謝，言不由衷……

「可是，佳思……妳現在哭得這麼慘……」秋梵一臉擔憂的說。

「沒關係……我都已經答應過妳了。」我扯扯嘴角，試圖露出笑容。

聞言，她將板板給我，然後我擦乾眼淚，毅然走向難得穿西裝打領帶的班導。

看著老師慎重的模樣，更能感覺到畢業的氣氛，我好不容易忍住的淚意又出來了。

「咦？唐佳思？妳要幹嘛？」班導看見我這副模樣，擔憂的問。

我將板板遞給他，擦去根本止不住的淚水，哽咽的說：「老師……謝謝您這三年來的照顧……謝謝您……」

老師有些錯愕，然後摸摸我的頭，開玩笑：「好啦！畢業後妳還可以回來看我啊！不要哭了啦！」

我頷首。

只是，等我回到學校時，這裡沒有黎臻、曉冰、亭昀、韶華、丞琳、秋梵、李仲儀、心語、肥肥、劉承思、昀亭、靜慧、芷儀、蔡書弦、意芃、梓茜……

還有葉昱亞。

一切，都要在今天結束了。

「佳思！」心語在教室外，大叫著我的名字，然後她看見我臉上的淚珠，一臉擔憂的問：「妳沒事吧？」

我輕聲道：「我跟葉昱亞告白，然後他沒有給我答覆，頭也不回的走了。」淚水又一顆顆的落下了。

心語抱著我，摸摸我的頭說：「乖，妳還是畢業生致詞呢！這樣會被笑的！而且妳忘了嗎？妳還要幫我呢！」

我沒忘，心語喜歡加強班一個男生，那個男生似乎也喜歡心語。

我破涕為笑，朝她頷首。

至少，我做不到的事情，我的好友做到了。

她牽起我的手，「那我們去送加強班老師卡片吧！」

「嗯！」

只是，當心語打開了辦公室的門，她立馬拉我走，我問起為什麼，她欲言又止。

「葉昱亞在裡面吧？」看著心語的反應，大概和我說的沒錯。「沒關係，見到他又如何？他也不會跟我說話的。」

聞言，心語乖乖開門，拉著我進去辦公室。

說是這麼說，看見葉昱亞時，我別過頭，低聲啜泣起來，原本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，不必被他看見自己的愁容，可是，什麼事都事與願違。

「佳思！妳怎麼哭了呢？」國文老師瞅見我這副模樣，拉起我捂住臉的手，我看見了葉昱亞也發現我的存在，面色複雜的看著我。

我擺擺手，露出那個超級難看的笑容，道：「沒什麼！沒什麼！」

對，沒事的，唐佳思的人生不需要葉昱亞，就算我們從此是相互平行的個體也無妨。

可是，我的淚水掉得更急了，可惡，實在是……

「之後妳還可以回來學校的！畢業真的不用太難過！」老師安慰我。

我不禁心想，在畢業典禮告白還真方便，哭得再慘都可以用「嗚嗚嗚……畢業實在太令人難過了！」來掩蓋事實。

葉昱亞別開頭，刻意不去看我。

我們之間，什麼都沒有了。

此地一別，再無相見日。

這時班導走進了辦公室，看見了葉昱亞和劉承思，招呼了他們一下，然後對我說：「唐佳思，要聊一聊嗎？」

我拉開班導對面的位子，笑說：「好啊！之前都沒有面對面好好跟老師聊天呢！」

此時，我的面上已經沒有淚水了。

我和老師聊了許多，從唐羽成績不錯，聊到之後高中要將班導的冷笑話發揚光大，讓Y高所有人都知道這些詭異的梗。

然後，畢業典禮也緩緩拉開了序幕。

畢業典禮一開始就是冗長的來賓致詞，接著是頒發各個獎項，我是市長獎，第一個頒發的獎項，因此頒完後我便閒閒沒事做，和旁邊的同學聊起天來。

坐在我旁邊的是簡昊，平常老愛欺負我、互損彼此，每次我問：「你為什麼要這樣啦？」他總是笑得一臉無害的回答：「因為我們是好朋友啊！」

「加四，妳今天怎麼了？依妳的個性，畢業而已，妳不可能哭得那麼慘。」簡昊突然問道。

我垂下眼瞼，將一切一五一十的說出來。

「那個叫葉昱亞的是誰？我們等一下去十班圍毆他！」簡昊憤憤的說。

我忍不住笑了起來，「別這樣，葉昱亞他平常對我真的很好。」

「好啦好啦！哎喲，妳也先別這麼難過嘛！搞不好等一下畢業典禮結束，他就會來找妳，跟妳告白啊！」簡昊安慰我，說出這個發生機率幾千兆分之一的事。

「頒發潛力獎，九一零葉昱亞，九一一……」

葉昱亞國一的成績不佳，所以他的總排名並不亮眼，可是這個獎項的名稱是如此的適合他。

從班排二十躍進班排前六，甚至考出4A的好成績，我始終相信，他擁有強大的潛力，只要到一個好的環境，他便能越來越強。

因此，T高是最適合他的舞台。

頒完潛力獎後，便是畢業班的表演。

我看著台上笑得燦爛的葉昱亞，忍不住笑了出來。

《Bad Romance》的樂聲響起，十班的學生隨著音樂翩翩起舞。

明明之前一直抱怨表演很麻煩，還是笑得如此開心。

「好可愛哦！」我掩嘴笑了起來。

看著台上舞動著的葉昱亞，我的淚水又撲漱漱的落下了。

「加四……」簡昊叫喚著我。

我沒有理會他，只是靜靜的注視著台上的葉昱亞，任憑淚水浸濕臉頰、眼瞼。

「妳這樣我會很困擾的，怎麼可以讓朋友在自己身旁痛哭？」簡昊摸摸我的頭，試圖安撫我。

「對不起……」

可是淚水卻怎樣也停不下來，我望著台上的葉昱亞，看著他的那張笑容，這張笑臉從來都不是屬於我的。

即使沒有唐佳思，葉昱亞的人生依舊。

因為，唐佳思從來不是葉昱亞生命中重要的人。

畢業典禮就快結束了，我和其他幾個畢業生致詞在一旁準備，忽地，我想起了葉昱亞，初見時的傻笑、偶遇時的燦笑、一起走時，回頭對我露出微笑……那一張張笑臉，難以忘卻。

我走到要接我的詞、負責寫演講搞的張詠晴旁邊，輕聲對她說了些話。

「畢業生致答辭，畢業生代表，901武加恩、903唐佳思、908蘇怡亭、913張詠晴。」

我奔向舞台前，對著麥克風喊：「全體畢業生請起立！」

見著畢業生們均起立，我便奔向台上，和另外三人向大家行禮。

蘇怡亭說完了，武加恩說完了，接著便是我。

我拿起麥克風，娓娓道來：「感謝日日相伴的學弟妹們，你們的支持與鼓勵，讓我們堅強自信；也感謝成日嬉鬧玩笑、總是吵吵鬧鬧的同學們，你們的扶持與相助，讓我更剛毅果敢；另外，感謝苦口婆心、刀子嘴豆腐心的師長們，你們的叮嚀與勉勵，讓我們懂事練達。感謝所有在場和不在場的每個人，一張張笑臉、一顆顆淚珠、每一句支持與肯定，你們所做的一切，都是我們邁向更美好的原動力！」

我頓了下，詠晴的演講稿寫得真好，不過，現在我打算加些話。

台下同學交頭接耳，想知道我在搞什麼。

我開口，望向十班那個也注視著我的人，真誠的說：「謝謝你，我喜歡你。謝謝你們，國中的大家，我最喜歡你們了。」

我聽見了台下有人說「誰喜歡妳啊！」

可惡……等禮成我要把你抓來槍斃！

台下的葉昱亞垂下頭，似是在想些什麼。

一切，都結束了。

唱完畢業歌，領完畢業證書，我們幾個好友一起合照，為我們的青春寫下璀璨的一頁。

我們打算替明天生日的丞琳慶生，於是決定先去曉冰家的牛排館。

我們一起走出禮堂，可是人潮之多，讓我們沖散了。

「阿思！」唐羽和她的同學叫喚著我。

我走到他們身旁，那個學妹憤憤的對我說：「阿思學姊，等一下那個混蛋來了的時候我們打算拿花圈砸他！」

「……」

「怎麼可以讓我們的阿思哭得那麼慘呢？」

「……」

「好啦！畢業快樂！之後要回來找我們哦！」他們真誠的說著。

我朝他們笑笑，「謝謝你們！我先去找我朋友了！」

告別他們，我獨自走在人群中，突然望見葉昱亞他們。

……妹啊，你們如果你們真的這麼做的話，我也會被砸到的。

走出校門，依舊沒見著黎臻他們，我盯著葉昱亞，看著他消失在人海，卻一句「再見」、一句「畢業快樂」也說不出口。

「佳思！我們找妳好久了！走吧！」突然，丞琳拉住我的手，將我帶回他們身邊。

沒有關係，我還有我的朋友們。

「佳思！」靜慧瞅見我，朝我招手，「我們來拍照吧！」

對著鏡頭，我和靜慧靠在一起，我們倆均露出燦爛的笑容。

「畢業快樂！再見！」我們兩人告別，我想，未來我還是會與這位好朋友聯絡吧。

吃完一頓大餐（曉冰請客）後，我們幾人來到學校旁邊的埤塘，等待曉冰和亭昀把要用來整丞琳的東西和禮物送來。

望著水面波光粼粼，突然想起葉昱亞離去的身影，心一緊，突然說：「黎臻、韶華、丞琳，麻煩你們替我見證一件事。」

「什麼事？」

我走到岸邊，拿起一顆小石子，用力丟向池裡，大喊：「葉昱亞！我再也不會喜歡你了！」

「好像小說哦！」韶華笑說。

我也露出笑容，驀地看見書包旁的傘。

「我想去Y高，之後去那裡練武術！」那天春雨下，我這麼說。

「是嗎？加油哦！」

「之後我還要成立武術社，如果沒人加入的話我就要拖葉亞你進去！」

「那以後就靠妳啦！武術社社長！」
我去了Y高，或許未來也會成立武術社，但是，我的身邊不會有葉昱亞這個人的存在。

不行，現在正幫丞琳慶生，要開開心心的度過！

就在這時，曉冰手抹著刮鬍泡，走到丞琳的身後，動作快狠準，捂住丞琳的臉。

「生日快樂！」

「藍曉冰！」丞琳惱怒的把臉上的刮鬍泡抹向曉冰。

然後，亭昀把那一整罐刮鬍泡丟給我們，曉冰順利接到了，她看見在一旁哈哈大笑的韶華，然後擠了一點出來，抹到韶華的臉上。

我感覺不對勁，悄悄跑到遊樂器材那邊，亭昀也不幸罹難，臉上都是刮鬍泡。

「啊──！妳幹嘛買薄荷口味的啦？太涼了啦！」

「弄到我的耳朵了！不要啊！」

「ＯＯＸＸ！」

黎臻拿著曉冰的手機，記錄下這些詭異的畫面。奇怪的是，她身上乾乾淨淨的，完全沒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。

原以為我會跟黎臻一樣，在旁邊看笑話就好，不料曉冰跑到我身後，抓住我。

「玩搖搖馬玩得很爽哦？唐佳思妳別想逃！」

「哇啊──！失戀最大啦！喂──！」我語無倫次，只能任憑那群瘋女人宰割。

我也有些惱怒，臉上的刮鬍泡一抹，往那四人身上砸。

這個畫面說來真有些詭異，搞不好被街坊鄰居看到又要去跟學校告狀了。（啊，畢業了，也沒差啦！）

最後，我們除了黎臻外，全部都呈現一種相當狼狽的樣子，臉上、制服上、頭髮上，全部都是潔白的刮鬍泡。

「來！笑一個！」黎臻拿起手機，示意我們五人擺POSE，我們笑得瘋瘋癲癲，相信我，那張照片真的很恐怖，可以拿來避邪。

「好了，時間也不早了，我得先回家。」黎臻看看手錶，然後對我們說。

我們幾個閨蜜，也該是時候說再見了。

我們均笑笑，對黎臻告別，望著她削瘦的背影，我低聲道：

「黎臻，未來的每一天，相信努力的妳一定會好好的過的，我始終相信，妳能夠追求到妳想要的。祝福妳。」

剩下我們這群狼狽的不像話的瘋女人，我們決定去曉冰家好好梳洗一下，不然叫我跟亭昀以這種姿態去搭公車，不是會被人笑死嗎？

曉冰和韶華住在同一棟公寓，到了公寓後，我們也向韶華告別。

韶華，妳就像是我的感情顧問，一直伴在我左右，總會有一天，我們都會幸福的。

韶華嬌小的身影消失在樓梯間，我們四人踏進曉冰的家，好好梳洗了一番。

趁著亭昀在梳洗時，我向曉冰借用電腦。

因為我真的很想知道，葉昱亞會給我怎麼樣的答案，我不想一直記著他轉身離去的模樣。

迅速的登入FB，找尋到那個人的名字，不在線上，無妨。

我迅速打下這段話：

可以給我答案嗎？轉身就走不叫答案，那叫「逃避」。

就算結果是被拒絕，那也是你有面對我的結果，我反而會比較高興些。你知道我昨天等你回覆等到十一點嗎？你知道我一早起來就是開FB看你有沒有回話嗎？你知道你今天離開後，我立刻跑回班上哭嗎？你知道我今天的致詞最後的「謝謝你，我喜歡你。」是我完全沒排練，臨時說的嗎？

我想要答案，被拒絕，或許才能讓我忘記，而不是成天想著你離去的身影。

好吧，最後我必須很賤的說，如果你不給我答案我就去叫楊丞琳打聽你家在哪，在你生日的時候做餅乾去毒死你。

我沒有哭，因為我的淚水已經流乾了。

而且打完之後，我感到神新氣爽、精神舒暢，啊！唐佳思已經復活了！

亭昀梳洗完畢，對我和丞琳說：「好了，我們走吧！」

又要和一個好友道別了。

我們依依不捨的向曉冰道別，我還特別叮囑她，結婚要發喜帖，生孩子要送油飯或蛋糕，她一臉惱怒的吼：「快滾！」

接著我們哈哈大笑起來，一點也沒有就要分別的氣氛。

「好啦好啦！再見囉！」

「滾！不要見！」曉冰裝做憤怒的樣子，其實我知道，她一定也是感到難過的。

謝謝妳，曉冰。總是為了我擔心這擔心那，之後無論到了哪兒，我都會記得妳。

六個閨蜜現在只剩下三人，我和昀亭準備要去搭公車，丞琳則是要等她媽媽來接。

從曉冰家走回學校後，丞琳的媽媽來了。

「掰掰！之後我們再出來玩哦！然後不要再整我了啦！」丞琳衝著我和亭昀招手，看起來是如此的有朝氣。

丞琳，妳總是如此的率真，之後我還會去找妳玩的。上了高中要加油，不可以再耍笨了！

終是只剩下我和亭昀在等公車了。

我閉上眼，靜靜回味著今天的一切。

真是漫長的一天，感覺發生了好多事……

「佳思。」亭昀突然叫喚我。

我睜開眼，挑眉，「嗯？怎麼了？」

亭昀直視我的眼，堅定的說：「我不知道現在告訴妳這些是否還來得及，但我一定要說。先跑走的是妳，不是葉昱亞。」

她的一字一句，狠狠的扎入我心坎。

我心裡有底，卻按捺不住在心頭引爆的震撼，低聲問：「什麼意思？」

「妳告白完後，自己先跑回教室了，但是葉昱亞他還在走廊上，似乎被嚇到了，回頭看妳，看見妳沒有回來的意思才離開。」

一瞬之間，天昏地暗。

「九年十班十五號，葉昱亞。」

「哈囉！唐佳思！」

「咦？武術嗎？感覺很強耶！」

「妳也想讀Y高啊？那妳就努力說服其他人吧！」

「眾裡尋他千百度，驀然回首，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。」

「要陪妳走到隧道嗎？」

「妳喜歡我？」

「只是強行加諸在那個人身上的感情，根本不是喜歡。」

「誰說被拒絕就不是朋友？」

「在下雨耶！過來，我們一起撐！」

「我不游泳了。」

「接下來的比賽加油啦！」

「那我去Y高好了。」

「對不起……我老爸……」

「妳想說的只有這個嗎？」

「再見。」

那一天下著春雨的畫面浮現於腦中，那張回望我的盈盈笑顏越發模糊。

好似被雨沖刷過一般，那時我和葉昱亞的笑容早已一去不復返，如翩翩飛舞的蝴蝶，各自高飛，向著陽關道，向著獨木橋。

「對了葉亞，你還記得『驀然回首，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』嗎？並不是每個人都像辛棄疾一樣幸運的，現實的情況是，當你回頭時，那個人已經不耐煩的走了。回頭了，那也是錯過。」

當這句話成真時，是如此的痛徹心扉。

驀然回首，我們錯過了。

因為我的不回頭，我們錯過了。

滴滴答答，時間依舊不留情的走，從來不會回頭。

就算是和我結識多年的亭昀，也是要告別的。

我要下站了，依依不捨的望著亭昀，低聲說：「再見。謝謝妳。」

謝謝妳，亭昀，妳是在我們之中最沉著穩重的人，淡然的看著一切，如果可以的話，真想跟妳繼續相處。

她對我說：「再見。不要再被『葉昱亞』這個枷鎖給困住了。加油！」

我頷首，毅然下了公車。

下公車時，我看見了住在我家附近的昀亭，對了，還有昀亭陪我去Y高啊！

想著，心情也好了起來，昀亭走到我身邊，我對她笑說：「畢業快樂！你們班今天表演的相當好呢！」

「是嗎？哈哈哈！」昀亭爽朗的氣質將我那些難過一掃而空，幸好還有她……

「真的！我看了還哭了呢！」

「蛤？怎麼可能啊！這有什麼好哭的？」

「因為葉昱亞，因為我跟他告白。」

昀亭看著我，佩服的說：「妳還真是勇敢，畢業快樂！我先走了！」

「掰掰！Y高見！」我向她招手，獨自走回家。

回到家，打開電腦，突然想起了什麼。

啊！對哦！我不是才剛在曉冰家傳給葉昱亞的那些有點攻擊性的訊息，天哪！不知道他看了沒。

我忐忑不安的點開FB，可惡，他果然回了。

我慢慢往下滑，先是在解釋先走的人是我，接著的話讓我瞪大了眼，腦袋一片空白。

「對不起，我不喜歡妳。」

想要發出哭聲，卻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，想要流淚，可眼眶乾澀。

我居然哭不出來了。

原來哀莫大於心死的感覺是這樣，已經全部都無感了。

「對不起，我後來聽陪我的同學說了，是我先逃走的，你有回頭看我。

「對不起，這半年來一直胡來，一直不斷的麻煩你。

「你不用跟我道歉，是我該道歉。

「之前丞琳曾說：『喜歡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很辛苦。』我卻依舊如此。

「之前韶華曾說：『好朋友就是畫清界線，不容隨意越界的。』我卻依舊如此。

「你辛苦了，對不起。」

我打下這些話，依舊無法流下一滴淚。

「算了吧，只是誤解而已，妳以為我不想給妳答案。」

我看著電腦螢幕，久久說不出話來。

「要聽我對你所有的感受嗎？我看我乾脆今天全部發洩完好了。」

「嗯！OK！」

「謝謝，還是你最好了。」我突然想到什麼，補上了一句：「這樣說又不太好的樣子。」

「說吧。」

那一天，我和他聊了一整晚，都無法說完。

直到最後，葉昱亞在我心中都是一個溫暖的存在。

只是，到了隔天，他便再也沒有回過我一句話，我這下終於失去了他。

失去了我喜歡的葉昱亞。